提供最准确的书画资讯

2017年书法比赛立最高峰唱大江东(2)

2017-06-28 00:50栏目:策划

  草木的生命是最直观的生命。这样的生命变化是以自己为舞台的变化,是枝干和叶卉的临于风的变化,落生为握笔者笔墨运行、神来莫测的变化。当一个人几十年所有生命的苦行于一瞬之间凝在这笔梢之上,那自我情感与性灵上的瞬息变化必定被作为个性根源的能量,促使某种生命的含量,在此破壳爆发。潘天寿用巨石磊磊在画面上造险,又用草木莘莘在石上破险,极尽直线、长线、折线、断线,铸炼墨线钢浇铁铸的力量。中华民族某种至为刚烈的气息,诞生在先生的草木树石的笔头之上。抑或说,这个笔头以草木树石本身的方式,乘着积蓄在他躯体中的个性能量,挥写出“雷婆头峰”蕴蓄的雄强霸悍,挥写出抗战烽火、丧乱离断的悲怀郁结,挥写出一位诗人郁积在心的殷周之血、铁石之身。

  硬和强,在这里被化炼成了东方民族至为珍贵的精神力量。因它的丰质和用力,墨与纸被赋予某种充满敬畏的内涵,笔的运行与结体,酿造着神仪一般的庄重。在同一个时代中,没有哪一个画家像潘天寿那样赋予笔墨以如此浩瀚的骨气,在这气势之外又如此接近“超以象外,得其环中”的天心道境。

  诗 性

  1955年夏,潘天寿与美院诸师赴雁荡山写生,“计在山近匝月”。潘先生在雁荡看见了什么?从珍贵的写生稿和回杭后所作的《灵岩涧一角图》《梅雨初晴图》等作品中,我们可知端倪。雁荡山,峰峦峙耸,峭岩夹立,这种逼仄的视角,扑面而来的峰壑,带出一种抖擞生机,又暗蕴着绝壁生涧的图式。潘先生遇到了跟他的气性风格相同的对象。据说,潘先生在雁荡,画得少,看得多,更多的时间在写诗。这些诗远比那些铅笔稿更有画意。他的胸壑与雁荡之景唱和着,“四壁岩花开太古,一行雁字写初秋”,得以奇崛般地抒展。

  中国绘画的神奇之处在于“观”。山川之大,瞳眸之小,如何睹其形?理当澄怀以味象。潘先生在画上常题“写某某道上所见”。“写”这个“见”,不唯定点定时之观,而是在辗转运行的过程中,采集生机,陶养胸壑,“张绡素以远映”,澄胸怀而体象,目识心记,观物取象。1935年,潘先生作《江洲夜泊图》,此是1931年的同题旧画新作。层峦叠嶂之势,凝在三四棵古松柏之上,如天地间的构架,抒写大江东去、浪沙淘尽的千古气象。1944年、1953年、1954年,潘先生又先后重画了三次,一次比一次苍润,一次比一次雄强,潘氏独特骨架由此尽显风采。

  1955年,雁荡山之游回校之后,潘先生作《灵岩涧一角图》。这一时期他已从《江洲夜泊图》的重写再画之中操练出了结构上的扛鼎之力,又从雁荡生机中收获生气。他用中锋大笔构出岩石的筋骨,以放逸的笔风点染岩质;又以双钩的方法画山花野卉,改变纯写意的手法,使之与山石笔法相映,增添细腻而又挺俏的风采。如此雄强勃发的图式,潘先生又在心中蕴煮了多年。1960年,他重游雁荡山,依然很少对景写生,只是观察,并当场与师生讨论古人的皴法如何从自然中来。回校后,他作《小龙湫一截图》。图中,再一次演练了他的独特骨架的雄强气势,壁立峰峦,赫然在目,点厾之法与松针之法相映,尽写山壑风流。1963年,潘天寿画出不朽之作《小龙湫下一角图》。雁荡山水意象在他胸壑中灿然开放。在这里,他让传统的花卉变成了有场景的花卉,让山水幻变成中景的剧场,山花烂漫,灵岩苍润,书画家百科,万物在此充满生机和诗意地交合。某种时代的昂扬之气化为扛鼎之力,化为天成之作。那个春季,如有神助,潘先生接连创作了几幅不世杰作,让他的艺术跬成时代同人都难以达到的一世之雄。

  “浪沙淘尽几英雄,倒海潮声岁岁同。铁板铜琶明月夜,更何人唱大江东。”潘天寿在这首《题江洲夜泊图》中,深切追怀苏轼的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,以浪沙淘尽之意纵观千古,以铁板铜琶之力邀约自己。正是通过这《江洲夜泊图》上缓缓地成长起来的扛鼎之力、霸悍之作,潘天寿树立起至为雄强的当代的东方意象,堪称站起来的华夏民族的写照。寄铁笔以擎天,挟飞墨以遨游,凌万顷之卓然,渺沧海而英雄。先生用他四十年的丹青生涯回应了自己的诘问,铮铮翰骨,立最高峰;铁板铜琶,唱大江东!

(责编:鲁婧、董子龙)